福克斯的马克思主义数字劳动批判理论探析(4)
2.从史麦兹的“受众商品”到福克斯的“互联网产消者商品”
史麦兹的受众商品概念在其1951年的学术文章中以含蓄的方式提了出来,1977年的《传播: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盲点》一文标志着受众商品理论的形成。史麦兹提出,西方马克思主义对大众传媒的意识形态功能的解释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观点,意识形态这一主观实体脱离了历史唯物主义的立足点,对于马克思主义者来说,应该立足于历史唯物主义,考察传播对资本有什么经济功能,以期理解传播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再生产中的作用。他说道,“我以唯物主义者的立场,就下列问题——在垄断资本主义的条件下,大规模生产、广告商支撑的传播其商品形式是什么?所给出的答案是阅听人和读者群,以下简称为受众。”[5]“垄断资本主义统治的社会现实是,大多数人的所有非睡眠时间都是工作时间……在职业之外的工作时间中,最大的一块是被卖给了广告商的受众时间。在被卖给了广告商的‘他们的’时间里,工人们为消费者商品的生产者履行必要的营销职能,并且为劳动力的生产和再生产工作。”[5]“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一天24小时都是工作时间”[11]47,因为睡眠时间也可以被视为再生产的工作时间,其间再创造了劳动力[12]。媒介内容会是“资讯、娱乐和‘教育性’素材,其实质是传输给受众的一种诱惑力(礼物、贿赂或‘免费午餐’),以招募潜在的受众成员并维持他们的忠诚度”[5]。史麦兹为分析媒介广告模式提出了受众商品概念,在这里,受众作为一种商品出售给了广告商:“因为受众力被生产、销售、购买并且消费了,于是它要求有一个价格,并且成为了商品……你们受众成员付出你们的无酬工作时间,作为交换,你们收到了节目素材以及具体的广告宣传”[11]22-51。受众“给他们自己……销售物品”[11]22-51。“大众媒介……主要功能是生产愿意成为忠实的消费者的受众”[13]250。工作不一定是雇佣劳动,而是个一般范畴——“做创造性的工作”[11]51。
随着广告商支撑的媒体私有化现象日益广泛,受众商品的概念开始被许多政治经济学家和其他传播理论家所接受,近年来呈上升趋势。因此对史麦兹著作的研究兴趣有所复苏,特别是有关商业“社交媒体”用户是否是工人且被剥削的问题[3]281。福克斯认为,史麦兹的受众商品概念非常适合描述当代互联网上企业平台剥削用户活动的情况,基于此,他创造了互联网产消者商品的概念[14],即互联网用户的网络活动在消费文化的同时,又生产了被卖给广告商的自身数据商品,因此,互联网用户被称为互联网生产—消费者商品,也就是互联网产消者商品。
(二)生产方式视域下的数字劳动批判理论
福克斯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辩证统一的角度对当今资本主义社会所处阶段进行了划分。他认为,当今资本主义社会应该称之为跨国信息资本主义社会[3]81,这是数字劳动所置身的社会背景。从生产力的角度讲,资本不断追逐剩余价值的最大化,导致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从而产生了(跨国)信息生产力,ICT资本已经能够跨越民族国家的界限,触角在全球延伸;从生产关系的角度看,人们依然处于马克思在19世纪中叶曾经分析过的那种生产关系即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之中,因此从生产方式的角度,当今资本主义社会应该叫做跨国信息资本主义社会。
1.ICT行业数字劳动国际分工中各种形式的数字劳动
福克斯提出,价值链这一概念在主流媒体经济学中也常用于分析传统媒体和ICT价值链,但其侧重于商品生产的各个阶段,往往忽视工作条件和阶级关系的各个方面。因此,他主张作为批判性研究应该采用新的劳动的国际分工(NIDL)这一概念。这个概念的优点在于它突出资本和劳动之间的阶级关系,以及在阶级斗争的过程中资本如何通过生产过程的全球扩散来降低其总成本,从而增加其利润;同时,它也是一个涵盖工人反对资本主义结构调整的负面影响而斗争的概念。福克斯明确表示坚持马克思主义传统,强调全球化分析中的阶级矛盾[3]157-158。
数字劳动国际分工(IDDL)中各种形式的劳动,是生产、应用和使用一个单个的ICT产品,例如个人电脑、移动电话、手提电脑等所涉及的各种形式的劳动,具体包括:与ICT相关的矿物开采的奴隶劳动;富士康和硅谷的硬件装配工作;印度软件业工程师的工作、谷歌工人贵族的工作;泰勒制、家庭主妇式的呼叫中心工作;社交媒体用户的无偿数字劳动等。所有这些劳动形式都对象化于一个单个的ICT设备中,这表明ICT产品具有涉及IDDL的一个复杂的时空生产历史。在IDDL中,不同形式的劳动创造了计算机或移动电话所必备的使用价值。这些不同的使用价值是在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时间由不同的工人所创造的,而不同的工人处于一定的工作条件之下,所有不同形式的工作结合在一起并对象化于一个单个的ICT设备之中[3]158。
文章来源:《自然辩证法研究》 网址: http://www.zrbzfyjzz.cn/qikandaodu/2021/0430/53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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