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对国民经济学形而上学的批判基于巴黎手(3)
纵观《巴黎手稿》,关于私有财产的讨论是核心议题,其思想方式在于:通过批判国民经济学对私有财产的理解,马克思进而正面阐述自己的观点。大致浏览其主要内容,便能感知私有财产这一议题在整个手稿中的分量和地位:第一手稿中的“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第二手稿中的“私有财产的关系”,第三手稿中的“私有财产和劳动”“私有财产和共产主义”“私有财产和需要”,以及它的附录“詹姆斯穆勒《政治经济学原理》一书摘要”中“论交换”部分对私有财产的阐释。其核心问题在于:马克思是以何种方式对国民经济学的私有财产理论进行批判的呢?或者说,国民经济学在理解私有财产时有哪些思想方法上的缺陷?因为在面对同一个历史时期中同样的一些经济事实时,马克思居然会和国民经济学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和看法。这无疑是值得去探究的问题。
在第一手稿的“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中,马克思开门见山地指出国民经济学从私有财产出发,然而没有对它进行反思和批判。也就是说,私有财产在国民经济学那里是作为前提来接受的,至于私有财产产生的历史则是在他们的视野之外。由于缺乏历史性的视野,因此,他们对私有财产的理解便患上了“抽象病”,即“把私有财产在现实中所经历的物质过程,放进一般的、抽象的公式,然后把这些公式当作规律”[1]50。由此,摆在马克思面前的任务是要阐明私有财产的本质,以批判国民经济学在这一问题上的迷误。在这部分,异化劳动成为阐明私有财产的关键环节。由此,马克思认为国民经济学的迷误包括以下方面:
一是国民经济学由于不把工人及其劳动同产品的直接关系纳入研究范围,因此,掩盖了劳动本质的异化。不考察工人及其劳动同产品的直接关系,自然就无法理解私有财产的产生。马克思认为工人和他的劳动产品的分离和疏远,是私有财产的前提。二是国民经济学把私有财产看作是外化劳动的根据和原因,因而遮蔽了两者的本质关系。“尽管私有财产表现为外化劳动的根据和原因,但确切地说,它是外化劳动的后果……后来,这种关系就变成相互作用的关系。”[1]61其具体表现在于:私有财产即是外化劳动的产物,也是劳动借以外化的手段,是外化的实现。简言之,异化劳动是私有财产的直接原因,而非相反。
不过,以往的研究表明,马克思在这里使用了两个私有财产概念,一个是作为外化劳动、对象化劳动结果的私有财产I,它是劳动者和劳动产品统一的表现,只要人类活动存在(物化、对象化、外化),就会产生这种私有财产;另一个是作为异化劳动结果的私有财产II,它是劳动者和劳动产品相分离的表现,它是人类劳动异化的产物。国民经济学的迷误大致就在于把私有财产I 当成私有财产II,从而造成了对它的形而上学阐释。因此,这里便形成了新的思想任务,即要从私有财产对真正人的和社会的财产的关系来考察私有财产的普遍本质。也就是从社会关系的视角而非物的实体视角来理解私有财产,这样才能克服国民经济学的思维缺陷。
按照这个思路来说,对于存在争议的“穆勒评注”就应该置于第一手稿之后,第二手稿之前。①在“穆勒评注”中,马克思对国民经济学的思路做了高度的肯定:“国民经济学以交换和贸易的形式来探讨人们的社会联系或他们的积极实现着人的本质,探讨他们在类生活中、在真正的人的生活中的相互补充。”[1]171这样一来,国民经济学在社会关系的高度把握到了真正的人及其活动的本质。然而,国民经济学发现了问题,但却做出错误的回答。“国民经济学把社会交往的异化形式作为本质的和最初的、作为同人的使命相适应的形式确定下来了。”[1]172在这一思想框架中,马克思触及到了国民经济学对私有财产的本质性理解。他们的思想出发点是人与人的关系作为私有者与私有者的关系,每一个个人都以私有者的身份呈现自身。
那么,这个个人所拥有的私有财产就是他的本质存在,而私有财产的丧失或放弃就是人和私有财产的相互外化。这里的深刻之处在于,马克思通过对国民经济学的反思把握到了近代社会的本质,即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是以物与物的关系表现出来的。国民经济学认为私有财产的物质特性使得社会关系的发生得以可能。也就是说,人们为了相互满足需要,就必须通过物与物的交换,每个私有者必须放弃自己的私有财产,从而让渡给他人,才能从他人那里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这就是私有财产的相互让渡和互相外化。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便站在了社会关系的高度把握到了私有财产的社会本质,由此“私有财产本身由于它的相互外化或异化而获得外化的私有财产这个定义”[1]173。
文章来源:《自然辩证法研究》 网址: http://www.zrbzfyjzz.cn/qikandaodu/2021/0430/534.html